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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《台北卡農》一書的序文裡,陳芳明是這樣引薦這本書的:「這冊小說可能是近年來說故事技巧頗具突破的最新嘗試。」這句話簡單扼要,但「說故事技巧」和「頗具突破」這兩個關鍵詞卻深深吸引我。我想,是什麼樣的小說內容和敘事方式,可以讓陳芳明下了這樣稱讚的註腳...


我將整篇序又反覆看了幾次,不斷咀嚼這段話的意思。他說,在敘事風格上,《台》用獨特的散文體經營小說,又說,在篇章架構上,《台》的十四篇故事銜接起,剛好組成一部長篇小說,而每一篇獨立拆解開來,既是開端,也是尾端。

等到看完整本書,我想,我100%完全同意這樣的序文介紹,《台》確實是本頗具設計巧思、勇於嘗試的小說。

台北卡農,可以進一步拆成「台北」和「卡農」兩個面向,我這樣認為。

關於城市的書寫,其實,已經不是極具獨特的嘗試,尤其是在旅遊文學開始形成一股風潮之後,城市這樣一個地域,開始被賦予識別性的樣貌和特徵,空間似乎也被視為一種生長中的生命體,有自己的過去種種和未來憧憬。在小說的三元素中,常被輕忽的「場域」元素,在一瞬間受到比「人物」和「情節」還要多的高度書寫興趣。

但,《台》原本就不是設定要以描繪台北這個城市為唯一目的,裡面的每一處城市角落,從地下鐵,咖啡館,社區警衛室...到重慶南路,裡面的「場域」都僅是來襯托「人物」,也就是,空間佈置會慢慢影響人的生活型態,場域建築會決定人事物之間的相互糾纏關係,《台》所要講的故事,就是在台北這個現代都會區裡,十四個特定空間下的故事剪影。這十四個故事可以拼出一個現代台北人的生活型態,交織出形形色色的生命片段:有感動,有感傷;有追憶,也有逃避;有小小的滿足,更有大大的殘缺...

題旨已定,接下來該用什麼樣的手法來寫?尤其是對一位有多年副刊編輯經驗、每天可能閱讀超過幾百份投稿文章的作者。作者宇文正選擇了「人稱的疏離」和「詩化的隱喻」。

推想,因為副刊編輯經驗,自然接觸許許多多社會各種階層、不同社經背景的市民生活。但因為大量,且形形色色,要將這種面貌完整描繪出來,已經不是由特定一兩個角色眼中的觀點可以反映出。相信深諳眾生之苦的菩薩眼中,個別姓氏名字已經不重要,重要的是處於什麼樣的環境,面對怎麼樣的苦難。所以,在《台》故事中的人物,叫什麼名字都不重要,甚至刻意簡化成「你」、「我」、「他」或「她」,產生一種疏離感,拉開一段距離,有更廣的視角和高度,可以更清楚、更深入,由這些故事交織而成的台北城。

然而,這種回歸代名詞的使用,很容易產生一種「冷」文學的調性,特別是面對複雜故事情節的鋪陳時,代名詞之間的互相指涉,很容易讓讀者迷失在文字堆裡。因此,宇文正在空間中巧妙地加入詩化的隱喻(例如:地下鐵是夢的甬道、咖啡館是一個聲音的下水道、社區警衛室是住戶的情報站),用詩的優美、精緻、隱喻,才不至於變成「冰窖」式的殘忍酷刑。「美」昇華了「冷」的調性,形成一種優美的文學淬煉。

於是這些詩化的隱喻,變成了五線譜,故事裡的一個個代名詞是音符,建築和場域決定了節拍,空間的流動控制了速度,共同演奏出「台北」這城市的「卡農」曲。如同「卡農」的演奏,根據不同的音程差間格演奏一段相同的旋律,因而造成此起彼伏的連綿效果,這些人物角色也因為人稱使用上的疏離化,變成了不同音程差間格上,旋律相同的你我他,在五線譜上演奏著「台北卡農」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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